长夜余火

        

对于蒋白棉的提议，商见曜摇了摇头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我知道的，他也会知道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蒋白棉顿时苦笑道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这还真是麻烦啊。

        

“人最难对付的敌人果然就是自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“我再观察一段时间。”商见曜不见气馁。

        

这时，格纳瓦根据分析结果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这应该是一种人格分裂病症的映射。

        

“可不可以利用相应药物和辅助治疗，直接推动你和那个你融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

“呃……”蒋白棉、龙悦红等人都有点呆住。

        

从理论上来说，格纳瓦的方案是有几分道理的，属于从医学角度出发得到的办法。

        

可问题在于，这太过科学，和感觉不太科学的心灵世界、意识空间处在两个极端，放到一起相当荒诞。

        

默然了好几秒，蒋白棉笑道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也不失为一个思路，至少逻辑上是有一定可行性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“可我担心会造成另外八个我的消失。”商见曜一脸严肃，仿佛那也是不能失去的同伴。

        

“再看看吧，也不急，反正你已经比大部分觉醒者更快见到心灵世界内的你。”蒋白棉舒展起身体，翻身下床道，“出去走一走，找点吃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到了晚上，他们照例打开无线电收发报机，看公司有没有新的安排。

        

八点零六分，一封电报进来，源于雷曼。

        

这位“临海联盟”的军火商人已经抵达最初城了。

        

蒋白棉简简单单做出了回应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约个地方见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没过多久，雷曼回了电报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明天上午10点，红巨狼区石像街99号，旧时代网吧，海因里希先生预定的14号机器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…………

        

红巨狼区石像街99号是一栋旧世界遗留下来的大厦，足足有四五十层高。

        

它已经历多次修缮，玻璃幕墙干净，反射着阳光，看起来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感。

        

“就像回到了沼泽1号废墟。”龙悦红由衷感慨道。

        

那是一个时代的剪影，是人类过去的再现。

        

蒋白棉轻轻点头道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红巨狼区这几条街是最像旧世界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说话间，“旧调小组”一行五人走向了位于一楼的“旧时代网吧”。

        

网吧门口守着四名别着手枪、拿着短棍的安保人员，他们一看见商见曜等人，就伸出手，示意他们停止。

        

“为了保护顾客的安全，机器人必须留在外面。”其中一名安保人员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

另一名安保人员补充解释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我们的客人大多数是有身份的，对自己的安全情况很看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“好吧。”蒋白棉没有坚持，转头看了格纳瓦一眼，“你在大堂休息区等我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她之所以觉得这没什么问题，是因为机器人常常和重火力挂钩，属于拜访他人、出入某些场合时，必然会被拦在外面的存在，之前蒋白棉和商见曜去说服特伦斯，就有考虑到这个问题，让格纳瓦与白晨、龙悦红一组行动，而不是跟着自己两人，添加一份保险。

        

这不是歧视，而是警惕。

        

当然，带着机器人的情况下，别人往往会多给你几分尊重。

        

格纳瓦沉默了两秒道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好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安排好他，商见曜、蒋白棉、龙悦红和白晨走向了大门。

        

大门随之敞开，感应到了客人的临近。

        

门内立着一位穿白衬衣、打红领结的年轻男子，他以手按胸，弯腰行了一礼，笑容和煦地问道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几位有预定吗？是第一次来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

“有，海因里希先生订的。”蒋白棉说话间，环顾了一圈，将旧时代网吧入口处的环境纳入了眼底。

        

这里大胆地使用了金色，没有吝啬石材，到处都有雕像，如同传闻里的高档场所。

        

那名年轻男子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电子产品，快速点了几下，笑容不变地说道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海因里希先生确实有预定，14号机器，但只订了一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“其他人安排在周围机器。”蒋白棉简单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

“每台机器一小时一奥雷。”那名年轻男子笑着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

我艹，怎么不去抢？这也太贵了吧？龙悦红差点脱口而出。

        

他们住旅馆，一个房间一晚上也才一奥雷。

        

不给商见曜开口的机会，蒋白棉点了点头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她旋即笑着问道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我们是从野草城过来的，你们网吧和那里的网吧好像不太一样？”

        

那名年轻男人一边微微弯腰，摆出请的姿势，一边笑着解释道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不一样，完全不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

“别的地方，机器都是从废墟里找回来，拼凑修理成的，每天不坏个几次，都对不起它们的出身。我们这里，所有电脑都来自‘机械天堂’，稳定，快速，流畅，绝对能给你们最好的体验。

        

“而且，别的地方只有局域网，只有那么几个游戏和别的旧世界娱乐资料，非常贫乏，更多是以虚拟的方式练习枪支的应用，我们则不同，和‘最初城’本身的网络是连在一起的，还储备有大量的旧世界娱乐资料、各种有用的程序，能让你们得到最好的享受。

        

“可以这么说，这是贵族层次的享受，是中高层人士放松、聚会的好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

“很多贵族子弟，都嫌家里玩电脑没气氛，常常到我们这里来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

这不就类同于旧时代资料里提过的各种高端场所吗？但和网吧联系在一起，就有些，有些让人想笑了……蒋白棉闭着嘴巴，保持着笑眯眯倾听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

如果不是出身于“盘古生物”管理层，经常能上网能玩电脑，能接触各种旧世界的资料，后来又去了塔尔南，见识了那里电子产品的不值钱，见识了原本模样的网吧，这一刻她说不定会被唬住。

        

“我已经迫不及待。”商见曜发表了自己的看法。

        

打动他的毫无疑问是大量的旧世界娱乐资料。

        

那名侍应生一边领着“旧调小组”四人往网吧深处走去，一边压着嗓音，继续介绍道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你们需要播放音乐的时候，记得戴耳机，我们这里的客人都是有身份的，对环境有非常高的要求……

        

“在这里，你们还能买到各种少见的事物，红酒，可乐，巧克力，咖啡，茶，等等，等等……

        

“如果你们待到用餐时间，且已经玩了三个小时以上，我们会每人赠送一份特色烩饭，这每天都不同，有本地口味的番茄浓汁烩饭、蘑菇鸡肉烩饭，有源于‘临海联盟’的海鲜烩饭……

        

“你们要是玩得疲惫了，我们楼上还有免费浴室和休息间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

商见曜一点也没掩饰地吞了口唾液。

        

此时，蒋白棉已将网吧内部的环境扫了一遍。

        

每几个位置之间都有一定的隔离，绿植众多，氛围安静。

        

很快，他们抵达了14号机器附近。

        

和其他电脑不同的是，这台机器旁边有一台电话机。

        

“这是给那些需要打电话的客人准备的，服务台和另外几台机器处也有。”侍应生依次将14到17号电脑启动。

        

蒋白棉当仁不让地坐到了14号电脑前，商见曜紧挨着她，选了15号，白晨、龙悦红依次往后。

        

等到那名侍应生离开，蒋白棉移动鼠标，快速点了一阵。

        

她随即呵呵笑道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最初城的网络覆盖范围很小啊，人都没多少个，根本找不到有意思有价值的内容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

网吧内的人不是在看旧世界剧集和小说，就是在联网玩游戏。

        

商见曜、龙悦红、白晨还是比较矜持，没立刻加入这个行列，耐心等到了10点。

        

叮铃铃！

        

14号机器旁的电话不出蒋白棉意料地响了。

        

蒋白棉拿起电话，微笑问道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雷曼先生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

她用的是灰土语。

        

电话那头传来了同款但蹩脚的语言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对。

        

“你们有筹集到交易所需的物资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

蒋白棉坦然说道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还没有，我们刚抵达最初城，再给我们两周时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“好。”雷曼没有拒绝。

        

蒋白棉看了商见曜一眼，转而说道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你后来去过红石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

“没有。对我来说，那是一个不太美好的地方，之后或许只会派助手过去。”雷曼叹了口气道。

        

蒋白棉当即说道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我们又去了一趟，遇见拉尔斯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电话那头保持着沉默，只是呼吸声变得清晰了一点。

        

蒋白棉继续说道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他并没有背叛你。迪马尔科是一名强大的觉醒者，用某种能力控制了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“真的？他现在怎么样？”雷曼急切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 

他不自觉改用了红河语。

        

蒋白棉用叹息做起铺垫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很不幸，在‘地下方舟’居民反抗迪马尔科暴政的过程中，他成为了牺牲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电话那头再次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

“我们将他安葬在了警惕教堂后面的墓园内，有立一块石碑。”蒋白棉自顾自将事情讲完。

        

过了好几十秒，雷曼才缓慢开口道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谢谢你们，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是无价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他的鼻音比刚才重了不少。

        

哎，蒋白棉默默地叹了口气

        

就在这时，雷曼匆忙又补了一句：

        

“但之后的交易里，我最多给你们打七折。

        

“我还有一大帮人要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“……”蒋白棉无言以对。